药师寺凉子曾经是东华大和特别行政区的最可怕的执法机关,思想审查委员会的首脑。 狭雾友子则因为加入某个违法组织,参加了不能提前真名“那个人”的思想学习小组,并且打算“理论联系实际”,结果被药师寺凉子判了个流放非洲十年。 八年前,她们一个是鹰犬头目,一个是危险的反贼,但现在,她和她却一起躺在一张床上,陪着同一个男人。 “太平,你可真有本事,连她都弄上手了!” 看到药师寺凉子进来,狭雾友子吃了一惊,但马上就清醒了过来。 她对着凉子苦笑道:“那个传说果然是真的!” 药师寺家去年的那场金融大战,偶尔能和官方高层打交道的狭雾友子,也有所耳闻。 这其中最出名的八卦,就是“价值一千五百亿的药师寺凉子”。 药师寺凉子毫无掩饰地在狭雾友子面前承认道:“为了得到我,太平确实拿出了一千五百个亿!” 她聪明地漏掉了最关键的“贷款”两个字,也算是为自己哄抬了一下X价什么的。 林洛解释道: “无论是要实现你的目标,还是我的目标,凉子都是我们无法忽视,必须争取的重要一环。” 到了今天这个地步,狭雾友子已经不会再吃醋了,她只是低着头,叹了口气。 药师寺凉子道:“友子,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,或者谈完正事,加入我们;或者加入我们,再谈正事。” 狭雾友子无语地看着这个自己曾经最大的敌人,半天,她才叹气地问道:“顶层的人,都是疯子吗?” …… 林洛、狭雾友子、药师寺凉子,三个人围成一个圈,盘腿坐在床上。 三人之间,放着的是狭雾友子这几天在当地调查收集来的资料,关于日本农村的资料。 林洛草草地看了一遍,然后叹气道:“日本的农业,快要破产了。这两年,会有大量的农村失地者,加入贫困队伍。” 药师寺凉子则道:“雾岛家的人要笑了。” 狭雾友子哼道:“不要说他们,这件事你们药师寺家也有份。毕竟那些破产的农民,现在欠的都是药师寺家的钱。” 因为林洛的限制,狭雾友子身上仅仅披着一件单薄的睡衣,半个身子还缩在被子里。 药师寺凉子倒是大方的脱得只余下三点,坐在一起参予讨论。 至于林洛,他什么都没有穿。 三人讨论的话题,和日本的农民,确切地说是农业有关。 过去的一百多年里,自从韦泽皇帝死后,日本就长期沦为东华的经济殖民地,但有一项产业,却还能守住自己的一亩三分田。 那就是农业。 无论是粮食、肉、蛋、果蔬这些农产品,还是饲料、化肥这辅助原料,其进口数量,都受到高额的关税,配额制进口强力压制。 过去的一百年里,日本的市场上,西瓜切小块买,葡萄论颗卖,“精致”背后的现实很残酷。 当地人平均的蔬菜和水果摄取量,不但在东华的四个加盟地区中是最低的。 水果摄取量比世界平均水平还要低,跟印度水平相当,大概只比非洲四等人区的黑叔叔们要好一些。 而这些都因为,水果、蔬菜价格太贵。 水果在这里是种奢侈礼品,葡萄一颗颗单独包装,每一颗的价格一百华元,一个苹果140华元人民币、一个西瓜1000华元…… 水果在这里贵到令人咋舌,也享受如珠宝一般的待遇,摆在天鹅绒上,外面还要罩着防弹玻璃。 当然,它们最后几乎都是被当做昂贵的礼物送人,或是被有钱的土豪买走。 那些有幸到其他地区旅游的日本人,回国时最想携带的,就是大量的水果,偏偏这又受到海关的严禁外来水果随意带入的刁难。 林洛去年乘东华正攵府的专机从西华返回日本时,就利用这个机会带回了一堆的水果,事后分给星罗公司的艺人和友子朋友们作为“新年礼物”时,他们全都兴奋得开心不已。 之所以会是这样。假话是:一切源于日本农业协同组合(简称“日本农协”)对农民利益的“保护”。 而真话则是:以雾岛家为首的农业资本家,为了维持自己的利益最大化,搞出的地方保护主义。 这一切的起源,最初始于一百六十年前,日本在韦青皇帝的相助下,获得了解放。 当时新正攵府颁布了《农业协同组合法》,推出了一个半官半民,服务全体农民,又“指导”农民的日本农协。 刚开始的农协,确实是全心全意为农民服务的,从提供种子、农机、技术指导,到收购农民种出来的农产品销售一条龙服务,一下子让日本的农业水平大跨步提高,农民的收入也有了保证。 但是,再好的经,歪嘴的和尚有意地去歪念,最后也会变成邪经。 在韦泽皇帝死后一百多年,日本也毫不例外地逐渐回归历史常态。 这个最初以非盈利、指导农户生产的组织,开始走向“综合商社”的逐利模式,而后更变成了以雾岛家为首的农业资本巨鳄敛财的工具。 日本90%以上的农民都加入了农协。 农民确实因为农协而成为一个收入不菲,又体面的工作,农协的出现也提高了日本农业的整体水平。 可实际上,农协这份风光背后,却隐藏了无数农民“人为刀俎我为鱼肉”的无奈和辛酸。 因为垄断着从原材料到产品销售,甚至是农民所需的金融、保险等项目,日本农协在保护农民利益的幌子下,成了一个贪得无厌的吸血鬼。 而想退出,恐怕也没那么容易。 雁过拔毛是必须的。 农协统一采购农药、肥料、农机,一边压低进价,一边以市场价数倍的价格卖给农民。 至于种出来的农产品,农协拥有销售的终端定价权,我说多少钱收购,就是多少钱,我说卖多少钱,那就多少钱。 这还不算,农协从农民那里收粮也是要收“手续费”的,每年进账的手续费多达近百亿华元,这些手续费及其他费用都以不透明的回扣、奖金等方式落入了农协之手。 可是对于普通的消费者,要么忍受高价,要么就忍着不吃,别无他法。 那农民想提高产量、更换品种,都得经过农协同意才行。 此外,农协有自己的金融机构可以贷款,同时农协还有自己的保险公司,农民想要贷款,没问题,先买农协自己的保险再说,肥水不能流入外人田。 而对那些敢脱离农协的农民,农协的手段更是阴损。 农民自己种的水果,脱离农协搞直销,结果大棚的自动换气装置失灵,然后水龙头大开,最后,马上就可以采摘的水果被自动喷上了除草剂——而执行这一动作的,则是分布在日本各地的某些“有活力的民间”组织。 日本著名的北城家,其祖先就是和雾岛家的先人合作,负责做这种事起家的。 在官、黑、商几大势力的联手勾结下,农民想自产自销,农协指定的超市肯定不给进,别的商场超市面对农协这个庞然大物的投诉,又有谁会选择站在农民这边呢? 当然,所谓大鱼吃小鱼,小鱼吃虾米,一级吃一级,过去,日本的农民看似受到压迫,其实他们并不是在食物链最低层的。 高昂的农业品,最后还是要回馈到消费者身上,由他们来买单。 相对于普通平民,农民在日本的地位颇高,基本还是处于中产以上的阶级。 但这样的局面,在去年被打破了。 去年,统治日本的京都六家先后出事,实力最强的九条、药师寺、平井三家先后遭受重创,北城家被借人头彻底完蛋,韦家是渗沙子的,余下的雾岛一家,看似安然无恙,其实哪能善了。 东华正攵府盯上的,就是日本封闭了一百多年的农产品市场。 过去一百年多年里,他们之所以能容忍日本的农产品市场自我封闭不进行共享,纯粹是和当地高层妥协的结果。 但是现在是经济危机,东华各地生产过剩的大量农产品都积压在仓库里怎么都卖不掉——当然,不是真的卖不掉,实在是大家口袋里没钱,消费降级了,就好象主世界某些国家,一边牛奶倒河,一边平民在饿肚子一般。 这个世界,东华全球殖民,人多地更多,是农产品出口国。 在东华的农业资本家眼中,日本这儿卖到天价的农产品市场,简直就是一块超级大肥肉,早就垂涎了不知多少年了。 从前六家一体的时候,东华政府不敢逼人太甚,而现在六家被重创,变得老实听话了,在去年年末,他们就逼迫当地正攵府,全面开放农产品进口。 刚刚过去的春节,是日本城市居民百年来吃水果最多的春节。 来自东华本土的水果疯狂地涌入日本市场,以“便宜得让人感动”的价格,霸占当地所有的超市橱窗,更塞满了家庭主妇们的菜篮子。 狭雾友子叹道:“农产品市场全面开放的结果,就是直接造成了日本这儿农业全面的崩溃。今年很多日本农民要破产了!” 药师寺凉子道:“至少城里人可以吃上便宜的水果了,现在的水果价格,只有从前的十分之一。” 林洛故意道:“站在百分之九十三的人这边,还是站在百分之七的人这边,这是一个大问题。” 狭雾友子不满道:“不是什么百分七,从前日本农民是挣了一些钱,但是大头都被上层拿去了。他们也不过是替人打工而已。” 林洛赞道: “你能明白这一点,果然是进步了。东华逼迫日本开放农产品市场,一是为了赚钱,二来也是为了化解这里民间的怨气,至少在这事上,他们得到了百分九十三的城市人口的支持!” 药师寺凉子判断道。 “接下来,会有大量的中小农民破产,而后雾岛家的人,会趁机接手他们的土地……当然,我们药师寺家也会插手……” 林洛点出了最关键的地方: “日本这儿,种田的成本很高。比东华安南都高。趁机兼并土地看似好事,但现在的这种被东华倾销的局面不能改变的话,未必是好事。因为土地并不能直接生钱,种出的农产品,能卖掉才有利润,可是你们竞争得过东华和安南那边的农业资本吗?” 而药师寺凉子则在这时冷笑道:“不光是竞争的问题,还有雾岛家和东华那边的人德性的问题。” “雾岛家的人,以我对他的了解,等控制了所有的农田土地后,他们会人为地制造粮食歉收的假象。然后和东华的商人勾结,抬高价格,获取更多的利润。农业,只是雾岛家势力的一部分,他们还控制了整个销售渠道。我得到的消息是,今年来自东华的水果所以卖得这么便宜,完全是雾岛家授意的,为的就是逼死整个日本的中小散户农民!雾岛家的人一点都不傻,便宜的农产品,日本普通人,大概也就只能再吃几个月吧。” 狭雾友子用复杂的神情看着药师寺凉,叹气道:“割韭菜的手段很多……” 药师寺凉子是日本最顶层豪门出身,眼光见识都在友子之上,有她在边上分析提点,狭雾友子把也把一切看得更透了。 她现在终于明白,林洛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,让药师寺凉子进来了。 狭雾友子最后叹道:“今年,日本的情况,看来会更糟糕……” 而药师寺凉子则在这时,看向林洛,对他道:“时机差不多了,我也闲得够久了……有件事,我需要你相助。” “是杀人吗?” “不愧是我唯一看上眼的男人!我刚说,你就猜到了。” 当着友子的面,药师寺凉子亲了他一口。 “除了陈八尺,还有其他人吗?” “他一个人就够了!不过,能顺手多杀几个,也无所谓。” 林洛道:“嗯!你官复原职,对我们的计划意义重大。但你能确定那一位,会让你官复原职吗?” 药师寺凉子哼道: “这个你放心,我从玉清那儿得到消息,陈八尺太贪了,民怨很大。那一位的特点是,你可以贪,但要能做点事,背起锅,承担责任。可是他这一年只顾捞钱,什么都不管……他不死,也坐不了多久。而日本这里,肯替他背锅的人,也只有我了……” 从前药师寺凉子是愿意替韦克皇帝背锅做事,但这一年里发生了这么多事,极度失望的她,只会是另一种选择。 药师寺凉子对狭雾友子,露出暧昧的笑容道:“现在正事谈完了,接下来,该谈的是我们三人一体的话题了。”